墨引辞

这里墨引辞

【日色之初】原创山海经乙女——孟极(下)

我躺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怀里多了个毛绒绒软乎乎的热源,一把抱住又睡死过去。

导致当我醒来对上一只比我人还大的豹子时满面惊恐。

它被我的动作弄醒了,打了个哈欠慢慢躬背伸个懒腰,又趴下来甩甩尾巴。我往边上一滚,爬起来看才认出是盂极。衣服被妥贴叠好放在边,这才近一天伤处竟然大多已经结痂闭合横在雪白的豹肚上。

已经晚上了,我撑起来打算开始工作,拎了灯笼走出去回头看见盂极跟在我后面。愣了愣,我问:“你要跟我去巡逻?”

它迈着步子极尽优雅地走到我边上,尾巴绕了绕我的灯笼又继续往前走,我忙不跌跟上。

海浪不停冲刷岩石,我又想到昨晚把他捡回时的事情于是瞥了他一眼。他走在我前方一米多的地方,尾巴扫去身白留下的脚印

月辉把天地间照的雪亮,我干脆熄了灯笼。暮春夏初正是生物繁育的时节,海面上浮着发光的蜉蝣生物。巡逻除赏景实在无聊,平日里倒还能四处逛逛刷个手机早点睡觉什么的,现在这么一尊大神搁在这儿认真巡逻我哪儿敢上班摸鱼,垮着脸拖踏步子,后来干脆讥了他的脚印走,跳得不亦乐乎。

他突然对着海面一声长啸,吓得我以为有什么异常情况,慌忙一把符纸捏在掌心看向海面,但海面静悄情的,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把爪子摁在地上,流光泄出深入海面,搅了一会卷出来一个东西,它叼着那玩意儿放到了我手上,是一个发着柔光的贝壳,质感顺滑,几手向我一个手大。

“送我的?”我小心捧住了,他含糊从喉咙里滚出几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转身走开了。

一晚上要巡三回,第一轮巡完我连忙回家找了个水缸把贝壳养起来。关了灯它身上的微光就明显起来,在水里微微了长开了贝壳。

孟极又走出去,过一会儿用流先卷了一堆水草贝鱼海泥沙子回来,“哗啦”一下全投进水里弄平整了,不一会儿就搞出一个小生态箱。他把流光丢到外面,提醒道:“每天巡逻的时候换点水,直接倒海水就行。”

我用力点点头。虽然每年都有荧光生物的产卵季,但我也没法抓两只回来养。先前鲲是送过我荧光水母但那也是真的养不活最后全给放了。

“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类小东西。”他变回人型,有些困倦地倚墙而坐,豹瞳微坚,也发着荧光。我又看了一会儿,站起来打算巡第二次,扭头看看鱼,看看人,还是把那的话憋出来:“我去巡逻了,你可别吃了它们哦。”

他掀掀眼皮:“万一饿了呢。”

“吃一赔五,不,赔十!”我晃晃拳头。

在微弱的荧光下我竟看到他眉眼蓦然显得柔和,带了些许笑音道:“好,吃一赔十,你快去吧,我马上吃光。”

我愤愤地踏出家门,溜达几圈便跑回去。孟极阖看眼呼吸平稳,大概是睡着了。我把灯笼搁在门口轻手轻脚走进去,给他拿了床毯子盖上。

小心掖好被角,我蹲在边上对着他发呆。他真的很好看,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也可能只是我见过的太少了。

说实话谁不喜欢美人呢,我又凑近了些细细看着,他没有唇珠也不是笑唇,是那种极适合把唇给抿起来的类型。薄唇成线微显凌厉,鼻梁高挺山根内收,他没有卧蚕,倒是有着浅浅的黑眼圈,眼窝略略陷进去。那双眸子也是极为吸引人,深深浅浅的蓝色错落在里面洒落满天星光,大概南极便是这样的景色,壮丽雪盖兼上夜幕星光。那眉毛也是柳叶入鬓……

等等眸子?!

我僵硬地把视线移回去,果不其然又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哈哈哈,那啥,你醒了啊……”我打着哈哈尴尬后退打算战术性撤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搭在了我腰上,现在他手猛地一施力,蹲着的我也没有我所妄想的极好的平衡性,一下子跌在他怀里。

他搂紧我的腰,低头与我鼻尖对鼻尖,近距离遭受美颜暴击我吞了口口水,用尽毕生骨气才没掉鼻血。

我不知道是我被美色搞不清醒了还是他没睡醒,竟然听到他低低的笑音在我耳边炸开,还听到他轻声道:“怎么样,喜欢我的脸吗?”

那个尾音勾的缱绻缠绵直直勾到我心里去,我一把子捂住了鼻子。

捏码,骨气,骨气,好歹大荒看门人不能如此!

他亲昵地鼻尖蹭鼻尖,轻笑着热气打到我面颊上,一手扶在我脑后不让我避开,一手圈在我腰上越收越紧,我听到他轻声叹息着调笑了一句:“小笨蛋,拥抱都不会?你现在应该坐在我腿上,用腿圈在我的腰下。”

平心而论就现在他坐着我跪着的姿势来说确实是他刚刚说的那个姿势更加适合不管是他还是我,但我觉得既然我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那必然是我不清醒。

我伸手用力捏了一把脸,还有点疼的,震惊自言自语:“不是梦……?”

“难道是梦太逼真了连痛感都有?”

孟极似乎脸黑了黑,反手掐了一把我的脸。我吃痛呼出声,他又放手替我揉了揉。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起身:“我还有一回没巡,你先睡?”

孟极没有反应,我收拾收拾走到门口了他突然喊住我,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辞职?”

“啊,辞职?”我茫然的抓抓头发想了想笑到,“考虑过啊,这个职业太危险了。但这个职业薪水很高,加上我这啥都不会的废人一个,辞了职还能干啥呀。”

他不再说话,我摆摆手走了出去。

我照常巡逻生活,孟极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冷淡淡的,不过会更多地照顾我一下,白天我睡的昏天黑地地他会帮忙把家务活都干了,然后来帮我盖好被子。

我很奇怪他怎么会把我的喜好和习惯摸的一清二楚,问他他只是弹弹我脑门:“你觉得你哪里掩地住什么吗?”

嘶,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

但他终究要走的,他只是养个伤而已。我一直刻意忘掉这件事,直到某天他突然说:“我今晚要回去了。”

我呆呆地抬头看他,他抬头看我一眼,面上平静地如同问我今晚要吃什么。

我喉咙口梗了梗,半晌哑着嗓子开口:“这么快?”

“都快一个月了。”他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很快又归于平静。

一些慌张满上来,我清楚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那边……太危险了……那么严重的伤你……不如留下来吧……我养得起你的……那边还有追杀……”

我结结巴巴地也不知在说什么,孟极伸手,附上我的头,轻声说:“那是我的信仰。”

“我是孟极,我选择了这条路,我是执行官,我必须要回去。”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咬咬舌尖压下心中怪异的情绪,点头道:“好,我去送送你。”

很快到了晚上,我和他一起走到沙滩上,寻到了那条路,他扭头看我一眼,眼底是清浅的笑意:“就送到这里吧。”

“那,我走咯?”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鬼使神差地拦住他,伸出手:“再抱一下。”

他愣了愣,我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悻悻的打算放下手,他伸手,一把把我按进了怀里。

他身上有雪松的清香,凌冽而不可靠近,此时却和我挨的这么近,我听到了我心跳打鼓的声音,他抱的很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起带走一样。

过了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他放开我,面色平静:“那,我走了,不送。”

他挥挥手,转身走上了那条磷灯小路。

我呆呆地站着,他已经开走有段距离了,我突然忍不住大喊:“孟极!”

他立住了,两旁的海水已漫过他的脚踝。他侧身偏头看向我,月光皎洁,辰河灿烂,但我看不清他的脸。

从他侧身让出的空隙看过去,磷灯小道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没入了月色。这是他的来路,也是他的归途。

世人皆劝慰,前路光明,归途坦荡。但他的却皆狭窄阴暗,还危机四伏。但他一次次地走过又走来,消失又出现,离别与重逢皆在他的双肩之上。

他又转过身继续走,白衣翩翩双袖猎猎,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眉目,竟是一片无悲无喜。

我站在沙滩上,心里一阵绞痛。

我在想什么呢,本来相遇就是意外,相处中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错觉罢了。

嘴里咸不拉叽的,我一摸脸上,发觉已经泪流满面。

我失神落魄地回了家,继续我往常的生活,几年之后这件事也慢慢抚平,成了心里的一个小块。

一个百年悄然过去,某天我打开门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贵妇坐在桌前,我没有意外,唤道:“孟大人。”

孟婆抬头看向我,眉眼柔和轻笑:“小姑娘回来了?辛苦了,我是来送汤的。”

每百年我都会被消除记忆,所以上头一向不建议我和别人有过多交集。我点点头,仰头喝下。


“我都不忍心这样了……”意识模糊间,我隐隐约约地听到这一句。


我是个普普通通的守门人,住在南冥边。

不太普通的大概就是我守的不是普通的门,是大荒与人间唯一的合法通道。这个职业高危高薪,高危是时而有犯罪分子入魔人士凶兽啥的肆意闯来,这时我得冒着生命危险向相关部门汇报,有时还得去拖一会儿。但因此我同时拿两份工资,人界大荒各给我一份。

这门长得也比较奇特,当然不是带了个门把手的那种。门只有晚上才开,月亮会铺路,清辉与波光碰撞后浮在海面上的磷灯便是,门就在这条路上的某个地方,走到对岸便是大荒。要是幸运,路上还能见到迁徙的鲲鹏。

这天晚上我照常在海边上乱转。海风腥咸,白浪撞碎在礁石上的声音在四周回响,倒愈显得寂静。

我正打算回去歇息,那边的一块礁石上一个怪异的轮廓引起了我的注意。犹豫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凑过去,看见一位美人躺在那里,满头白霜凌冽了月光,头上有隐隐发光的雪花状额纹。


“职业是我的信仰,可你是我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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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我”每百年会被消除记忆,孟极每到他那族当执行官的那十年都会伤害自己伪装成被袭击的样子出来让“我”捡回去,大荒的官员们都知情,但出于规定没有办法说明,只能继续这样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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